別讓她的人生只是一場“乖孩子”的表演

比起懂事

我還是更願意你

做回那隻熊孩子

好媽日記

週末在建材市場，早上9點的太陽就已經烤得人想哭，回到車裏我長嘆一聲：“啊——熱得我想投降了！”姐姐問我“媽媽要給誰投降？”我無奈地回答“向生活投降。”

姐姐不以爲然地說“媽媽，難道你投了降就不熱了麼？”

我家姐姐才4歲，卻像一個洞悉人生的哲學家，她說這話的時候我彷彿能看到小小的她吃力地提着一桶冰水爬到某個高處，對準我的頭頂把水倒下來，然後聳聳肩攤攤手對我不堪重負的人生報以安慰的一笑。

和我們一起奔波於建材市場和裝修工地之間的妹妹現在1歲2個月，與人溝通還處於聽得懂說不出，高興就笑不高興就鬧的階段。

無論是在車上，還是在店裏，或者在太陽底下，姐姐都收斂着自己熊孩子的天性開始幫我們分擔照顧妹妹的責任。 妹妹渴了她就喂妹妹水喝，擔心妹妹拿不穩水杯，就一直幫妹妹舉着。妹妹挑食不吃飯在餐廳裏不禮貌地尖叫，她就耐心地拿餐巾紙或者瓶蓋這些小東西去逗妹妹，轉移她的注意力。妹妹鬧脾氣了失手打到她，她也總給妹妹找理由，說妹妹是不小心的。

在我們挑選東西時，店裏有人幫我們抱着妹妹，她就一直盯着那人，生怕妹妹被抱走了。

一天下來，我已累覺不愛攤在沙發上放空。

姐妹倆卻精力充沛地在樓道上追逐，我雖然擔心這樣的追逐有危險，但卻沒有一丟丟耐心去慢慢說服她們，於是粗暴地對着姐姐一頓吼叫，叫她停止，不要跑！不要吵！安靜點！姐姐悻悻地停了下來，只小聲嘟囔了一句，討厭媽媽，就坐在一個角落去畫畫。而我並沒有因爲這種安靜而感到平靜，反而因爲自責、抱怨、無助而感到更加煩躁。 過了一會兒，我走過去蹲在她面前說，對不起，媽媽剛纔不應該對你大聲說話。她像已經忘了剛纔的事一樣擡眼看了看我說，沒關係，你心情不好嘛。
我對她笑笑，沒有再講什麼，如果開口，我的聲音一定會哽咽吧，我想抱抱她，或者讓她抱抱我，她對我的原諒和體諒，在給我莫大安慰的同時，也讓我感到難過。
我難過的是她太懂事在我們接受的教育裏，從小父母就用“懂事”來要求我們。懂事的一層意思是無條件的聽話與無異議地服從，另一層意思是說話做事以不惹大人生氣爲原則，只要做到這兩點，就是一個乖孩子。 乖孩子可以得到表揚，乖孩子不會被捱打捱罵，乖孩子總能看到父母的笑臉。但爲了得到這些，乖孩子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很小的時候就要學會剋制自己的慾望和情緒。
不能隨口說出“我要吃個冰淇淋！”“我就要這個玩具！”“快帶我去遊樂場！”“我今天不想畫畫！”不能在自己心情不好或受委屈的時候撒潑打滾哭鬧，也不能在父母情緒不好的時候不識時務地表達自己的需求。 最近看武志紅的《爲何家會傷人》，裏面說到英國心理學家溫尼克特提出了真自我和假自我的概念，“這首先在與媽媽的關係中形成，而後擴展到其他所有關係中，有真自我的人，他的自我圍繞着自己的感受而構建，有假自我的人，他的自我圍繞着媽媽的感受而構建。” 而乖孩子就一直在做假自我，到成年後甚至可能把假自我當作真自我，如此，整個人生也許再絢爛也不過是過給別人看的，而不是遵從於自己內心。
做“懂事”的孩子太累如果說每位父母都不可避免地控制着孩子的人生，尤其想把一些自己缺失的在孩子身上找補回來，比如書念得少的父母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給孩子最好的教育資源，身體不好的父母特別在意孩子的健康甚至於偏執地關注孩子身體的各類微指標，童年生活物質匱乏的父母就容易沒有原則的滿足孩子提出的各種物質要求…… 那麼我，可能是因爲太知道做一個“懂事”孩子的苦，所以特別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不那麼“懂事”。
我希望她們想哭就哭，想鬧就鬧不要在想吃冰淇淋時欲言又止不要在想要玩具時糾結剋制不要在想發脾氣時一聲不吭的流眼淚不要在大人說錯話做錯事時不敢言語不要通過試探大人的情緒來調整自己的言行不要和自己不喜歡的人談戀愛不要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不要爲了活成別人滿意的樣子而把委屈自己當成一種理所當然…… 做媽媽這些年，我一直在刻意提醒自己，凡事不強求，只要她開心。就像我的女神劉瑜給她的女兒小布谷說的那樣：一個每天早上起牀都覺得上班是個負擔的律師，並不比一個驕傲地對着顧客說“看，這個髮型剪得漂亮吧”的理髮師更加成功。 而我們大多數人，都過着上班是一種負擔的生活。可能上一輩子班，都不會知道爲了一件自己喜歡的事用盡洪荒之力，是一種怎樣的精神高潮。
過自己的人生就好我有個姐姐，一開始和我一樣，學什麼專業就做什麼工作。

她幼師畢業後教了幾年幼兒園，發現自己並不喜歡這個工作，而且收入也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就果斷辭職轉身進入房地產行業。10年前的房地產如日中天，她在自己喜歡的行業如魚得水，很快成爲銷售能手，房啊，車啊，這些當時還在教幼兒園的同事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她在20幾歲的時候就憑自己的本事得到了。最近幾年，地產經濟萎靡，房不好賣了。她先是從銷售部主管的位置辭職回家生了個二胎，現在等到小妹快1歲騰得出手時，就又風風火火地轉行進入美食界。 雖然，她開的既不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餐廳，也不是所有美少女們幻想的咖啡店，甜品店，而只是一間房內面積不到3平方，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圈凳子的小吃店，但無論怎樣微小的開始都是夢想的起點啊。 雖然，這樣的選擇不被我們家長輩看好，這樣的開始步伐很小，這種既當老闆又當小工的工作很辛苦，但我非常羨慕她，我羨慕她那種“你們說你們的，我做我的”的自由，那種“沒啥大不了，我可以爲自己的失敗買單”的魄力，那種“試試吧，萬一成功了呢”的樂觀，因爲這些都是我的人生極度渴望卻沒有的東西。

我知道，人總是在一個又一個圍牆裏，嚮往自己沒有的東西。但我希望我的女兒們，可以在漫漫人生中早一點明白自己的初心，然後勇敢地，義無反顧地向着夢想前行。

我會讓她們知道也許有一天，媽媽已不懂你們的世界但我會永遠站在你們身後祝福你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