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盲目追求“美式家庭教育”

　　近日，畢業於北京大學社會學專業的張喬峯在網上發帖，介紹近一年來他讓7歲的兒子退學、自己在家教育孩子的體驗和總結，並稱將籌辦“北京龍學園——美式家庭學校”。據瞭解，預計每個孩子學費是6萬元，張喬峯一個人擔當所有課程的老師。　　“北京龍學園”是所謂的“美式家庭學校”，這種教育模式出現於上世紀50年代的美國，是“在家上學運動”催生的產物，支撐它的口號是“提倡自由教育選擇權”、“非制度化學校教育”等等。這種“學校”不同於現代私塾，不同於培訓班，甚至不同於民辦學校，它更像是一個同仁教育共同體——是志趣相投、教育理念接近的家長、教育人士組織起來的教育共同體。　　上世紀50年代以來的美國，社會運動頻頻，改良呼聲漸長，各種思潮來來去去，“美式家庭學校”則成爲社會改良、新思想試驗在教育上的投射，應運而生。這種教育是特定時代的產物，充滿試驗色彩，直到今天依然處於試驗階段，尚未結出成熟的果子。其中的原因自然有很多，例如，這種教育很難提供社會交往的環境，很難訓練學生的競爭性，在實踐教育上缺乏資源，等等。當然，最根本的原因在於，現代教育乃“國民教育”，它很難離開政府這個強大的後盾。　　古代中國有私學，而中央官學爲國家養士、宣教；歐洲16世紀以前也沒出現過建制化的學校，“學校”以教會附屬機構、行業社團等面貌出現。但是，隨着社會的變遷，教育功能開始轉型，不僅要傳授知識，還要塑造人格，培養公民，教育尤其是基礎教育要成爲社會制度的一環，成爲國家事務，“學校”逐漸演變成今天的樣貌——建制化、科層化、制度化。“美式家庭學校”儘管新鮮，但回顧教育史，它倒更像是傳統師徒傳授、家學傳承的迴流，這股迴流對現代學院化教育構成了小小的反叛，力量較爲有限。　　由是觀之，我們對“北京龍學園——美式家庭學校”自然也不宜輕下判斷。更何況，這個“北京龍學園”自稱是“美式家庭教育”，其實與之還大有不同——它是靠張喬峯一己之力承擔，背後沒有一羣志同道合的家長、教育人士參加，也就是沒有一個教育共同體戮力同心推動試驗。在這個意義上，它和社會培訓機構的差別不大，而且，它所“培訓”的是義務教育的適齡學生，法律障礙難以逾越。　　當然，我們無意否定“北京龍學園”的試驗。這件事最值得思考的地方在於：既有的教育體系能否爲社會上的各種教育試驗打開一扇窗？如果教育體系足夠封閉，那麼各種新的教育思想、理念、試驗必然會另起爐竈。如果說“美式家庭學校”有何積極意義，那最大的意義在於促動了教育體系，讓它嘗試着更加開放，更具包容性。許多“美式家庭學校”日後慢慢與公立、私立學校有了各種溝通甚至合作，政府也爲之制定了各種標準、評價體系，對之進行了規範，同時，各類學校也一定程度上吸收了“家庭學校”的理念，做出了一些改變。對此，我們的教育體系倒是需要有所借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