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瘋狂傳播的HPV疫苗不良反應事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HPV疫苗打得打不得？HPV疫苗到底能不能打？聽小編來給你扒一扒~
太長不看版：
疫苗現有的嚴重不良反應報告幾乎都無法證明與疫苗有關。各國大衆媒體的報道有諸多不實。
證實HPV疫苗的不良反應不會超過已有的其他成熟疫苗，比如破傷風疫苗。
疫苗能抗HPV引起的口咽癌、陰莖癌、直腸癌、外陰癌和宮頸癌等。
疫苗對沒有感染HPV的個體最有效。對已感染者效果不佳。
2016年已經進入下半年十好幾天了，怎麼講，界哥覺得有必要來講一講HPV疫苗的事情了。畢竟今年上半年有媒體報道號稱“HPV疫苗在今年下半年將在中國大陸上市”，想想還有點小期待呢有木有?
不過，就在我們等着這個大好消息實現的時候，今年上半年也出了幾個對HPV疫苗安全性造成重大打擊的新聞，最近的一起是4月底的這件事——
她媽媽說是因爲HPV疫苗摧毀了女兒的免疫系統，所以她容易生病昏倒。感覺好嚴重有木有!簡直毀一生啊!
到底有哪些壞消息?
除了上面這則新聞的當事人和新聞媒體指責HPV疫苗有安全性問題，會導產生極爲嚴重的副作用之外，上半年，又有人把幾年前日媒的報道翻了出來，主要就是下面這個——
從上面日媒自己做出的這個數據看，幾千個人裏就有一個有不良反應，這個概率太高了啊!比其他疫苗高出太多了!
有人說，日本媒體報道HPV損傷腦神經功能，還說是由於東亞人種有種特殊基因纔會導致這種損傷。可怕!定向損傷武器啊!
也有人說，日本政府強烈呼籲國民不要去注射這個疫苗。政府都呼籲不要去注射了!問題好嚴重有木有!(不要問界哥爲啥政府都呼籲了幹嘛不直接禁了算了……)
另有一份發表在Clinical Rheumatology上的來自墨西哥研究者的報告稱，蒐集了13個國家的45個病例，這45個病例打疫苗之後出現了可能致殘的慢性神經性疼痛。而丹麥也發表了一篇類似內容的報告，指出疫苗的問題。
感覺好可怕有木有，這個疫苗到底是打得還是打不得?有沒有準啊?
這些消息是真的嗎?
界哥本來覺得這是一個好嚴重的問題，畢竟安全性是成爲一個疫苗最基本的職業素養啊。所以趕緊去查了一堆關於HPV疫苗不良反應監控和研究的資料。
巧的是這些資料有些就是針對上面這些消息的。
比如說日本的這個吧，正巧，最近日本著名高校附院的婦產科教授就憋不住了，跑到《柳葉刀》上發了一篇文章把這個事情叨叨了一通——
這位教授聯合了好幾位業內專家，發表這篇文章的大致內容就是：厚生勞動省你這個坑貨!你造不造自己有多坑!2013年的時候媒體報道了一堆沒有任何循證和科學根據的所謂“HPV疫苗副作用案例”你們就跪了!居然就不強烈推薦大家去注射疫苗了!聽風就是雨!媒體一瞎報你就跪!到底還有沒有專業精神!知不知道這會坑害多少人!你從強烈推薦到不吭聲你造接種率降了多少嗎!從70%跌到1.1%-3.9%啊!跳樓式下跌啊!知不知道我們這幫婦科醫生有多捉急啊!2020年以前要是不恢復“強烈推薦大家去接種”，你造這批沒接種的孩子們尤其是女孩子們感染率會有多高嗎!再不推薦的話，這批人就要進入性活動期了啊!到時候就沒得保護了!
這對青少年健康的憂慮和對軟蛋厚生勞動省的憤懣真是躍然紙上啊!
其實借《柳葉刀》這篇文章，這批日本的婦科大手也澄清了上面關於疫苗在日本不良反應的一些謠言：
1、日本大衆媒體的報道是扯淡，沒有證據(實際上正式發表出來的所謂嚴重的副作用案例，日本只有40例，而這40例依然被美國和加拿大的專家質疑了其關聯性);
2、不存在損傷腦神經這個事件，更加不存在針對東亞人種的不良反應這種事，這都是沒有證據的消息;
3、日本政府從來沒有“強烈呼籲國民不要去接種”，而是由原來的“強烈推薦”改爲“既不強烈推薦也不反對”這個態度，這個“寶寶不表態”的態度引起了日本的婦科專家的不滿，他們要求政府再次恢復到“強烈推薦”的態度上，因爲沒有任何證據證明HPV疫苗不值得強烈推薦。
關於其後的幾份報告，包括墨西哥、丹麥和日本的那100來例案例。美國相關專家指出，這些報告都有一個問題，就是全部只是拿個案來說事，沒有任何的隨機對照，如果沒有後者的話，對不起，那你啥也證明不了。並且他舉例了CDC和FDA對這些疫苗的審批和監控，都是來自大樣本量隨機對照甚至隊列研究的結果的。
而另一名加拿大McGill大學的腫瘤學家兼腫瘤流行病學主任說話更加直接，他說：“接種疫苗的人上百萬，你盯着到裏面去找個體，一定能找到共性。按這些個案報告的找法，我還能找到接種了HPV疫苗之後就拿到了OFFER、彩票中獎、升值加薪的，我是不是可以說有個副作用是接種以後帶來好運啊?生活裏本來就會發生好事，也會發生壞事，你沒有強證據證明和疫苗有關，那這種研究統計方案顯然稱不上嚴謹。”
其實，這個教授講的道理，界哥以前在講疫苗問題的時候也講過，這現象叫做“耦合”。
那HPV疫苗到底有哪些副作用?
美國CDC其實很直白的把HPV疫苗的副作用寫在了官網上——
簡單說來，常見的不良反應有：被注射處可能疼痛、發紅、發腫。發熱、頭疼或感覺疲勞、噁心、肌肉或關節痛。
說白了，就是普通的疫苗注射後的不良反應。
而由於有一些人認爲注射了疫苗之後會眩暈或暈倒，美國CDC特意把這條挑出來說明了——
短時間的眩暈是任何醫療程序之後都可能發生的，包括疫苗注射。也就是說，注射HPV疫苗之後感覺頭暈，根本不是它特有的，甚至都不是疫苗注射特有的，而是所有醫療程序都可能出現的。CDC的建議是注射後坐下或者躺15分鐘以防出現眩暈後摔倒。
當然，還有嚴重的過敏反應的問題，關於這個，CDC是這麼說的——
在極爲罕見的情況下，可能發生嚴重的過敏反應。因此，對疫苗成分有嚴重過敏的人不能去接種該疫苗。這，也不是針對HPV疫苗，而是針對所有疫苗的。
也有人說，HPV疫苗的副作用都沒有監控系統，我們不放心啊。這真是……怎麼可能呢。CDC專門建立了系統監控疫苗不良反應，收集上報的不良反應已經好久了——
要問它監控不良反應蒐集數據的結果怎麼樣，上面它不是已經根據這個監控給了不良反應和相關現象解釋了嗎?
隨機對照數據!
CDC的東西是給所有人看的，所以相對來說簡單粗暴。我們可以來看點不粗暴的。
不是有消息說HPV疫苗導致慢性疼痛嗎?而CDC又說和其他疫苗沒有多少區別。那我們來看看到底誰有道理。
2009年，就有一份針對這個問題的研究發表在Vaccine雜誌上，研究者隨機對照了HPV疫苗和早已上市多年的破傷風和流腦疫苗造成的疼痛問題。他們使用了疼痛評分來採集數據，結論如下——
左邊是破傷風疫苗和HPV疫苗的對比，右邊兩組是流腦疫苗和HPV疫苗的對比。對疼痛的採集他們又分兩個時間點，一個是注射疫苗時的疼痛，一個是幾小時或幾天以後的疼痛。
結果就是，不論是注射時還是注射後過一段時間，都有40%以上的人疼痛評分爲破傷風疫苗更高，而50%左右的結果是兩者差不多疼，只有不到10%的結果表明HPV疫苗更疼。
在流腦疫苗和HPV疫苗的比較方面，則是大多數結論爲差不多疼。
其實不止這兩者，這篇文章還涉獵了其他疫苗與HPV疫苗進行比較，得出的數據依然與上述情況類似，大約69%與HPV疫苗的疼痛情況差不多，17%比HPV疫苗的疼痛問題嚴重，12%則好些。
比起這個研究，還有一批更直白更本格的隨機對照試驗——用疫苗注射組和不注射疫苗組進行對照。2007年CMAJ上面發表的一篇分析文章，統計了6項臨牀試驗的結果，發現疫苗注射組和不注射組在4年內的不良反應和死亡率沒有任何區別。而2010年另一項更猛的研究則證明，在隨機對照試驗中，注射過HPV疫苗的孕婦比沒注射的在流產率上不會增加。
HPV疫苗種類的區別
說到HPV疫苗，很多人第一反應，哦，宮頸癌疫苗啊。錯!HPV疫苗可不光是用來防止宮頸癌的，早在2002年這個疫苗還沒上市的時候，就有人指出這種疫苗應該是能防止HPV導致的許多疾病，比如陰莖癌、外陰癌、直腸癌、宮頸癌和口咽癌等等。
而上次界哥說過，其實現在HPV引起的口咽癌數量已經超過了宮頸癌了，成爲疫苗最大的防疫對象。
那麼，現在國際上有三種疫苗，分別是默沙東和GSK開發的。這三種疫苗又各不相同。
GSK 開發的疫苗是針對16、18兩種最常見亞型，這兩種亞型造成了大約70%的HPV感染致癌，但是依然有30%的HPV亞型造成的感染是這支疫苗無法防疫的。默沙東現在已經上市了4價和9價苗，除了16、18兩種必戰亞型之外，還擴張對抗其他的一些亞型。並不是說默沙東的苗是完美無缺的金鐘罩就是了，但是防禦了絕大部分已經足以。
由於HPV疫苗的效果非常好，歐美對HPV疫苗的接種推廣非常重視，已經惠及了男性。甚至在一些較爲貧窮的國家，其政府和一些國際組織也將疫苗推廣到了當地的中小學校，進行大範圍的強制免疫，比如盧旺達。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上述HPV導致的癌症雖然需要HPV，但是其最終致癌的因素並不單一，所以研究者認爲有可能出現即使注射了疫苗，由於生活方式致癌風險高，比如長期吸菸、感染其他性傳播疾病等，依然最終可能會發生癌症。
根據文獻資料，GSK的HPV疫苗由桿狀病毒表達系統研發而來，而默沙東的疫苗開發源自釀酒酵母。今年發表在Oncology/Hematology上的一篇文章對這兩種疫苗的副作用報告進行了比對，通過分析蒐集到的文獻，它列出——
16/18(二價苗)疫苗的不良反應爲疼痛、疲勞、發紅、發腫、發熱、胃腸道症狀(腹瀉、噁心、嘔吐)、肌肉痛、關節痛。它同時指出有四份文獻上報的嚴重不良反應最後都被證明與該疫苗沒有關係。
6/11/16/18(四價苗)疫苗的不良反應爲常見症狀、疼痛、發腫。文章指出他們搜索到的四價苗的不良反應報告更少一些，症狀類別也更少一些，不過研究者認爲可能和文獻數量有關。
對這個情況，界哥諮詢了一位疫苗開發人員，她告訴界哥，不同原料和機制製作的疫苗確實可能在副作用上有些差別。不過，既然都能通過FDA審批，這種區別就算有，也不可能很大。
到底誰該接種?
雖然說各國都推薦了一個年齡階段，比如12-25歲之類的，實際上這只是一種比較粗暴的區分辦法。
精確來說，所有沒有感染HPV的人都應該去接種，目前已經上市的這三種疫苗已經被證明對未感染人羣有非常優秀的保護作用。(各國政府之所以規定年齡段是估測該年齡段未感染人羣較多而已，至於爲什麼能這樣估測，是由於HPV主要通過性活動傳播，所以建議接種的年齡較低是由於政府考慮到這部分人沒有進行性行爲的比例高而已)
但是對已經感染的人羣，其效果並不顯著，有些數據更是直白承認“並沒有什麼卵用”。
所以，對於想要接種的人來說，搞清楚自己有沒有感染HPV非常重要。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了。
BTW，上半年那條“HPV疫苗下半年在中國大陸上市”的新聞出來的時候，界哥就採訪過默沙東的中國代理商，當時對方表示根本不知道有什麼年內上市。同時界哥還去查了GSK和默沙東兩家HPV疫苗在CFDA的審批情況，依然和從前一樣沒太大進展。雖然說不知道篤定下半年上市的新聞哪來的底氣，不過，能上市當然最好啦!
參考文獻：
doi:10.1016/ine.2009.09.016
doi: 10.1503/cmaj.070948 CMAJ August 28, 2007 vol. 177 no. 5 469-479
DOI: (16)00147-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