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雄最近很不順利，爲了給我造成假象，他斥巨資給我買了一副耳釘，在家中假裝若無其事。我本來想就這樣靜靜地看他裝逼，但今天實在沒忍住叨叨了一句：“你別折騰你那些破生意了，一心回來給我帶孩子算了，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01
我家大雄最近很不順利，爲了給我造成假象，他斥巨資給我買了一副耳釘，在家中假裝若無其事。我本來想就這樣靜靜地看他裝逼，但今天實在沒忍住叨叨了一句：“你別折騰你那些破生意了，一心回來給我帶孩子算了，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他本能地一蹦：“那不行，我必須有自己的事業，要不然你哪天心情不好把老子踹了怎麼辦？”
哎喲男人真的是聰明，相比之下我就是資深白癡。這段對話多麼熟悉，在我們剛結婚的時候，大雄叫我從雜誌社辭職，他說：“我又不是養不起你。”給我感動的，熱淚盈眶，啊呀我碰到了多麼好的男人，愛情是多麼偉大多麼感人，我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好吃懶做了，於是，我就辭職了……
我老家的一個朋友說我：“你兩年不掙一分錢試試。”當時她沒工作，在家帶娃，她老公是做小生意的，過中秋節的時候她說給她媽一百塊錢，她老公覺得不需要。被她這樣生活慘淡的女人置疑我的愛情，我很生氣，你看你自己的生活跟狗屎一樣，你就懷疑別人選的男人也是狗屎，你這種人根本沒見過真正的陽光，市井小民只會以惡意度人。我老公是什麼人，我們是什麼樣的愛？這是一般人能領會到的嗎？
兩年後，真的，我想哭倒在她膝下，親吻她的每一根手指，儘管它們血淋淋的屠宰了我。
隨後的兩年是什麼樣子的呢，剛開始如膠似漆，愛得死去活來，晚上大雄回來晚了沒打電話，我都擔心他死了。慢慢地，開始怠慢了，我想買的東西他開始有反對意見了，我說什麼事說得正帶勁他卻睡着了。再後來，他跟我說任何話，再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02
我們開始吵架，撕逼撕得滿天飛。夫妻倆吵架也正常，但真正傷害我的，是有一次我讓他去交電費。當時還不會在網上交，都要到超市去交。我跟他說了兩遍，他都說好，可過了好幾天還沒交，我擔心供電局停我家的電。第三遍我說他，你要是沒有時間，就把錢給我我自己去交。他忽然不耐煩起來：“知道了知道了你有完沒完。”
我驚呆了。
媽了個雞哦，我是人見人愛的美女記者，連個戒指都沒叫你買，一分錢沒叫你家裏出，我自己開車到村兒裏去和你結婚，你竟敢，因爲自己不交電費還對我不耐煩？停電了怎麼辦？娃剛出生，我們娘倆凍死算球。
能大聲吵出來的傷心都不是傷心，這回是真傷着我了。上次我寫稿子說世界上最傷人的事是你發現自己和任何女人沒有什麼區別。其實最傷人的事還有，你發現你千挑萬選的男人和你聽說的那些屎粑粑一樣的男人沒有什麼區別。人的本質都一樣，這太令人絕望了。
我深刻地認識到，當一個女人落魄了，不賺錢了，伸手找別人要八百塊錢是什麼滋味。
這也是這幾年我堅持AA的原因。這也是我月子還沒坐完就開始寫稿子的原因。娃一進幼兒園我馬上到報社幹活，簡直瘋了一樣賺錢，白天寫報社的稿子晚上寫雜誌社的稿子。我再也不敢輕視那些生活過得不好的人說的話，上次在網上看到誰講，上面的人往下看，都是笑臉，只有底層的人才看得見滿目蒼夷的人性。
後來我認真地和大雄溝通了交電費這件事，他認爲我太玻璃心，因爲他確實很忙很忙，沒有時間操心這些小事。但我堅持認爲，當你不再考慮我的玻璃心，就是我沒有那麼重要了。人要怎樣才能變得重要？只能自己爭取，吵和鬧只能把自身價值搞得更低。
現在我終於有能力說：“老孃養你！”但換來的卻是“老子不叫你養！”嗷，還有沒有天理，完全不給機會報復。
03
然後最近我們又深入交流了一下這件事，大雄說：“你瞧你最近這熊樣，一張嘴說話就不耐煩，牀弄得跟狗窩一樣，電腦，書，線，全在牀上，誰敢說你？”
我反省了一下，好像是的。最近我在家裏脾氣是壞了些，嗓門是大了些，傲視羣雄的姿態是明顯了些。於是我說：“我真的很忙很忙， 天天都要構思小說，那些內容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都是要用腦子想的，我很焦慮，沒有時間弄其它的事情，你得理解我。”
他說：“總之你就是長本事了，誰跟你說話在你眼裏都跟放屁似的。”
啊，這片段好像很熟悉。
我並沒有覺得自己錯了，我只是悲傷地發現，人性如出一轍。
他說：“要是我完全沒收入，還指不定要受你多少氣呢，到時你想睡小鮮肉就去睡小鮮肉，我敢說半個不字？等我把孩子養大，你也成功了孩子也成功了，我被你們榨成渣，還剩什麼？”
男人真聰明，男人太聰明瞭，我想說：“不會的，我這麼愛你，怎麼會做這種不道德的事。”
我說不出來，我這個人就這點不好，講不出半句假話，我心想你說得很對，現在你還沒淪落到那一步我已經對小鮮肉蠢蠢欲動，你變成藥渣時我估計早就爽到飛起。道德是什麼？愛能約束一個人多久？兩個人在一起，久處必厭，靠自覺來維護婚姻的忠誠？呃……
04
婚姻靠什麼在維護，是共同的孩子，是利益共同體，是習慣使然，是多年積澱的好的壞的感情的總和，是懶得再出去費勁找人，是明白了它不夠好但是也壞不到哪兒去。反正人活着都是瞎湊合，任何驚天動地的愛情都是愛兩天就瞎了。
而真正的生活是你怠慢怠慢我，我怠慢怠慢你，說文藝點兒是“失望久了開出一朵花，名字叫無所謂”，說接地氣點兒是“生活已把我們操得鋼筋鐵骨”。
不抱希望的時候婚姻還是好的，至少一個人遭殃了另一個人還能說出“我養你”。抱希望的時候婚姻就是糟的，原來自己深愛的人也是一個凡人，和自己一樣的凡人，當對方能主宰你的命運他必定要在情緒上佔上風。
可是我們女人總是在選人的時候以爲對方是個聖人咧，以爲他會一生無條件施捨我們咧。結婚N年以後想想才知道那不叫愛情那叫“我以爲我能佔到便宜，我好有本事好幸福”，女人笨起來真的好萌蠢。
央視駐場心理訪談專家樑朝暉說：“耍點小矯情，必須有大情懷配着，否則就讓人覺得太是非，心累。若真是爆脾氣，又不願改，就長大本事，別人受益了，趨利避害，也會忍你。”真是說透了婚姻關係，同時適合任何合作關係，送給我的傻白甜們。
想起網傳楊瀾有句名言，大意是低級的婚姻才靠孩子和金錢維持，高級的婚姻靠精神的契合。作爲一個女人我很不幸沒有遇到那種高級的婚姻，但是作爲一個作家我很幸運，我遇到了煙火人生的愛人。
說說要每天對伴侶說“我愛你”能增進夫妻感情，但是對於煙火人生中的我們來說，只要每天不說：“我真想一腳把你踹樓下去”已經很增進感情了。
就是這樣，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平靜面對婚姻賞賜的每一個小確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