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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做普通人並不是一個更容易的選項

來源:寶貝周    閱讀: 2.58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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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爸媽可能都會覺得:孩子將來有出息當然好,但是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也可以。但事實上,“普通人”絕不是一個相對更容易的後備選項,而是一場更加艱辛的戰鬥。”

上兩週和一個師姐在羣裏爭論了兩句,題目是:該不該期望孩子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師姐是我非常佩服的,我見過冠着才女頭銜的太多了,師姐是難得名副其實的。但她說期望孩子以後只做一個平凡普通人,我是不贊同的。

我理解師姐的意思。她是非常真誠地期望,孩子能夠順由本性自由生長。她作爲媽媽,不給孩子太多壓力,不會雞血地把孩子搞得精疲力盡,不期望孩子做什麼突破階層的壯舉。不論孩子成爲什麼樣的人,她都給予全部的愛與支持。我非常敬佩這樣的媽媽,但作爲一個出身於普通市井家庭的人,我覺得,她把普通人的生活看得太容易了。

過平凡普通人的生活,並不是一個後備選項,一個對孩子而言更容易的選項。從來都不是。

中國不止有北上廣深。在中國廣袤的土地上,有家被強拆的範雨素,有拐賣家暴盛行的山區,有小煤窯、有塵肺病。

一個普通的農村孩子,父母都去城裏打工,TA們可能在祖父母輩的無力照看下,莫名其妙地長大,然後去城裏找份工作。因爲沒有受過教育,只能找一線工人的活。在一個生產環境極其惡劣的小作坊,一天工作15個小時以上,一個月休息兩三天。然而有活幹就不錯了,產業升級,中國要從世界工廠轉型,以後或許都沒有那麼多一線工人的位置了。

孩子,做普通人並不是一個更容易的選項

普通人的生活,可能就意味着從小沒有父母的愛,沒有教育,沒有尊嚴的工作,乃至沒有工作。是不是太悲慘了點?

好吧,我們是城裏人,只說城裏人的事,那就說說我熟悉的魔都吧。我是從一個上海普通市民家庭長大的,我媽媽以前在的是服裝紡織行業,我爸爸以前呆的是無線電行業。他們都是普通工人,或者還不夠普通,我媽還做過車間主任,我爸還被廠裏送去念過大學。

上世紀90年代,全國都在下崗潮,我爸媽也光榮下崗了。畢竟要響應國家號召,“咱們工人要爲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

他們是因爲工作表現不好,懶惰,沒效率,咎由自取麼?至少在我父母那兩個行業,是因爲產業結構調整,整個行業被淘汰了。這就是大時代裏的小個體。

在我上大學以前,並不認爲下崗是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親戚、朋友、鄰居,身邊每戶人家都在下崗。下崗了怎麼辦?上海比東北好點,還有個“4050”工程,安排再就業。你可以當保安、做交通協管員、去超市當理貨員、賣賣早點、噹噹保姆,等等。

“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上了大學後,我驚奇地發現,忽然下崗這件事看上去並不普遍。我的宿舍姐妹、我的同學朋友,他們的家長裏並沒什麼下崗工人。他們的父母職業,有大學教授、中學老師、醫生、政府幹部、成功的商人、國企的領導,等等,統統都是不會下崗的職業。我不知道師姐的家境,但我猜,她家可能並沒有過爲了孩子的學費要到處跟人借錢的經歷。

普通人是什麼?普通人是最不能預判時代大潮,而當潮流改變後,只能死死抓住身邊的碎木頭,用盡全力纔不讓自己淹死的那撥人。

最近爲了寫劇本,在做90年代的下崗資料。年紀漸長,忽然對父母那輩充滿了同情。我查的是紡織行業的資料,這個上海曾經的支柱產業,這個讓上海成爲工人運動發祥地而留在歷史書裏的行業,在上世紀90年代,由55萬多工人銳減到不到2萬。

“1996年9月,當申新九廠開完最後一個隆隆作響的機器,夜班結束的職工們在弄堂裏席地而坐,車間主任爲同事們開完最後一個會,工人們把更衣箱的衣服、茶碗等生活用品整理好,許多人是倒退着一步步走出廠門的,一個車間大約一千多人,一下子全部下崗。當時整個社會下崗的現象沒有之後這麼常見,職工們不理解。有職工即使是機器停下來,還是每天‘上班’去,坐在機器旁邊,機器拆走了,就坐在空蕩蕩的廠房裏,一直等到廠房拆除,仍有些職工給家裏人說自己每天上班,實際上,他卻整日地坐在蘇州河邊。”(摘自一篇新聞報道)

去產能、產業結構調整、外企大規模撤資、實體經濟不景氣、互聯網都很難再圈到錢了、人工智能面前人心惶惶。普通人的無力並不只存在在歷史裏,在今時今日,當一個普通人,又容易麼?2016年,上海的平均月薪是6378,有70%的人年薪不到十萬。而與此同時,上海的房價是多少?菜場裏豬肉牛肉又是什麼價格?

我上學期在舊金山的反租客迫遷中心做志願者,簡單來說,就是爲被房東驅趕的租客提供法律援助。我微信羣裏的鄰居朋友們都反感這個組織,因爲華人們普遍比較有錢,房東多而租客少。

舊金山有8千個露宿街頭的無家可歸者。他們爲什麼都會淪落到這步呢?這8千個人裏,有三分之一是家暴受害者;有三分之一是精神疾病患者。

政府爲什麼不管?收容場所有限,即使規矩很嚴,很多人都要排十幾年才能排到。那增加收容場所呢?可誰又願意政府新開一個收容院在自家小區?房價會不會跌?犯罪率會不會升?

還有剩下三分之一,很多就是被房東用各種理由趕出去的,其中不付房租的最多。不付房租被趕,聽上去是很正當的,我也不覺得房東做得有不對,但如果深究到爲什麼不付房租,有時就會有點無奈。

我遇到過一個三十來歲的白人男青年,受過高等教育,有份工作,閒暇還去公益組織做志願者。有一天忽然被車撞了,幾次手術之後,還是留下了後遺症,嗜睡、精神恍惚,所以沒法工作了,也就沒有了收入。申請福利,但不知道爲什麼沒申下來,女朋友又離開了他。嘗試過自殺,被救回來,回家後面對的就是房東的驅逐通知。

實習最後一天,遇到一個美國退伍的老兵。說話很風趣,有那種美國人典型的爽朗自信。退伍後曾經有份很體面的工作,後來做生意都賠了。退休之後,只能靠每月一千多塊的福利過活。照理說,一千多的福利,夠交五百多的房租,錢都到哪裏去了?

他閃爍其詞,我一再逼問,最後他承認,自己花完了。我一開始有點氣憤,覺得這種人自己都不爲自己打算,但後來想想,又有點淒涼。他不過是每個月多花了三四百塊錢而已;他不過是體面了一輩子,不習慣晚景那麼淒涼而已。他上過戰場,立過勳功,晚年的時候偶爾下個館子不想天天吃超市的打折麪包,真的算得上很過分的要求麼?

我對這兩個人印象最深,是因爲我覺得,作爲一個普通人,誰都有可能落入那個境地。一次意外的車禍,一次生意的賠本,就可能落到那個境地。而每次最無奈的,就是問:你如果失去住房,有沒有親戚朋友家可以去?所有人都回答,沒有。

好了,似乎又扯遠了,我們要說的是普通人,感覺又變成悲慘人士訴苦大會了。但事實是,所謂低收入領福利的悲慘人士,和普通人並沒有差得很遠。哪怕是在舊金山硅谷,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年薪十幾萬刀的。美國平均家庭年收入也就五萬,一個普通人,不在熱門行業,年薪三四萬是非常正常的。而舊金山的房價是多少呢?一間獨立一居室,在舊金山的月租金,是三千多美金。那些年薪三四萬的人想要留在舊金山,就是過着國內所說的蟻居生活。

更讓人感嘆的是,窮人,是有公益組織幫助的,而你脫離了窮人的範圍,找到了一份工作,變成了“中產”,所有的援助都離你遠去了。

我接待過一個拿着6萬年薪替花旗做活動的時尚行業人士,她很囂張很難搞,所有援助律師都不喜歡她。但她有句話問得很對:有錢人有那種動不動收費幾千的大律師幫忙,窮人有你們這種援助律師,那我們這種有普通工作的人怎麼辦?活該被房東隨便找個理由就趕走麼?

心懷摯愛、名校畢業的中產爸媽們,或許非常真誠地認爲: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認識到自己渺小當然是好的,但客觀事實上,不是的。

人大的畢業生接機途中死亡了,人大的校友會有能力有影響力把這個案子翻過來,普通人沒有這個待遇;華爲的工程師下崗了,網上發發牢騷就能成爲社會熱點,珠三角那麼多失業的工人沒有這個影響力。

我印象最深刻的畢業演講,是去年復旦經院畢業典禮上,姜緯教授的演講。她說:在座復旦的畢業生,你們是優渥羣體(privileged),你們手中有很多特權,是普通人不具備的。

第一,你們有一份可以計劃的事業而不僅僅是夢想;第二,世界上的消費品製造商和服務商都在追逐迎合以及引導你們的意願;第三,你們在很大程度上有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因爲你們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不同的生活方式;第四,社會傾聽你們的呼聲,如果你們中的一員遭遇不幸,尤其是如果涉及可能不公對待的話,這會在一夜之間成爲重大新聞。

所以,相對應的,沒有特權的普通人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呢?事業僅僅是夢想;沒人關心因爲你的需求,你的痛點只是個沒法讓企業賺錢的假需求;不能選擇生活,除了沒能力外,你很可能根本不知道還有其它生活方式的存在;社會也無視你的遭遇,哪怕是再不公的遭遇。

做母親的都偏心自己的孩子。普通人的生活那麼艱辛,我真心不希望她們以後成爲一個平凡的普通人。我希望她們能擁有優渥羣體的特權,我也希望我和我老公能努力爲她們創造這種特權。

如果有幸成爲優渥羣體,也要明白,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並不是僅僅因爲她們努力過得到特權就是理所當然的。大時代裏的小個體,能到達的高度除了10%自己的努力,剩下的,完全是運氣和時代大勢決定的。天命給了你特權,也會附加給你更大的責任,不要害怕去承擔責任。

然而,統計學告訴我們,大多數人都只能成爲平凡的普通人。永遠有人會被時代淘汰,永遠有人只能做時代裏的小沙粒。

每個人活在世界上,上天都安排好了給TA的挑戰,沒有一種選擇是容易的。小確幸的背後,是在大時代沉浮的無力把握。如果我的孩子以後只能成爲普通人,我希望她們做好心理準備,要勇敢,要堅韌,要保持生命的力量。遇到再大的風浪,也能死死抱住身邊的碎木板不要沉下去。

孩子,普通人的人生,不是貪圖安逸的後備選項,而是一場勇氣對決的刻苦戰鬥。你們要時刻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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